一個世紀前,在黃海海域,中國和日本之間有一場海戰♦︎。這場被西方文獻描寫為“第一次中日戰爭”的甲午海戰,以中國的戰敗而被迫與日本列強簽訂喪權辱國的《馬關條約》而告終。這場海戰不僅令中國人備感屈辱,而且導致清政府苦心經營的北洋水師全軍覆沒👂🏼😵,開啟了中國近代的衰敗之旅。在大西洋海域,距今三十多年前,在英國和阿根廷之間爆發另一場爭奪海島主權的海戰。戰爭的結局以英國獲得勝利而畫上句號。
世界範圍內的海戰蘊意著一個話題——海權與大國的崛起🫳。梳理海權與大國崛起的基本歷史規律,並給予海權一個理性理解🧑🏿⚖️,是當今認知海洋戰略的核心。
每每論及大國崛起與海權𓀊,自然不能遺忘美國人阿爾佛雷德﹒塞耶﹒馬漢(Alfred Thayer Mahan)的海權學說和美國在海洋上的崛起。1890年,馬漢在《海權對歷史的影響》等系列著作中堅信🧒🏽:“海權即憑借海洋或者通過海洋能夠使一個民族成為偉大民族的一切東西🕴。”馬漢不斷完善其海權理論體系和學說,標誌西方式“海權論”的誕生。馬漢所鼓吹的“海權論”為美國逐漸發展為世界性的海洋強國提供了精神食糧🥈。海權理論強調強大的國家、繁榮的商業貿易和穩定的政治格局與國家製海權密切相關👱♂️。傳統上🎐,西方的海權論強調建設一支強大的海上軍事力量的重要性🧑🏻🦱,同時強化戰略性島嶼作為軍事基地的建設,這是保障一個國家發展為海洋強國的重要政治戰略。早期的海權理論特別重視“控製海洋”的理念,美國等海洋強國的崛起之路也印證這一點。
長期以來👨🏻🚒👳🏼♀️,海權在美國得到歷史性的青睞🌒,美國的“海權”所向披靡。然而,並非世界上所有國家都如美國那麽得到海權的“寵幸”。與美國不同,歷史上的俄羅斯則是由於過度追求“海權”而適得其反的例證。歷史上,俄羅斯不斷通過控製不同關鍵海域,進而將勢力觸角延伸到大西洋和太平洋地區🙂↔️,以通過“海權”實現其“大國之崛起”👸🏼。然而,事與願違,俄羅斯追求“海權”的急功近利和貪婪成性☣️,導致其在大國崛起的道路上逐漸失勢💇♂️。顯然,大國之崛起進程中🖌,過度擴張的海權抑或適度守成的海權🏋🏼♀️,成為製約和衡量一個國家之崛起的重要因素和標準。
事實上,海權的理論與實踐在歷史中不斷推陳出新。審視海洋文明史中裏程牌式的事件🧛🏽♀️,海權在海洋秩序構建中一直居於核心和關鍵地位。400多年前,荷蘭人格勞修斯睿智地倡導“海洋自由”論🤞🏽,構建了17世紀的海洋秩序🙆🏼,為開辟國際貿易通道提供理論基礎,繼而維護了西方貿易大國的海權💂。格勞修斯實際上開創了海權敘事的原始模式,作為“海上馬車夫”的荷蘭,由於擁有強大的海上商船隊而具有了“荷蘭式”海權。我們也要看到🚗,時至今日,作為海權體系的衡量指標不斷變化,海權業已被認為是一種應該用來指稱一國在海洋秩序中表達訴求的體系範疇。在海洋鬥爭中,海權的“民主主義”和“民粹主義”情緒是危險的和狹隘的🧏♂️😲。一個成熟的海權體系應該在國際法(海洋法)的嫻熟運用、海洋政治戰略的合理定位以及海洋文化的真正弘揚等範疇上得到彰顯和表達。換句話說♑️,國際法從國際規則和國際話語權層面保證海權的運行,海洋政治戰略則彰顯著一國海權建設中的戰略定位📡,而海洋文化則是描述和表征一國海權觀是否先進與合理的宏觀範式或者社會符號。
中國的東方文明蘊育了中國特色的海權觀。歷史上🙍🏽♂️,中國的儒家文明從來不崇尚對外侵略和擴張📔,因此,中國的海權自古以來便隱存著節製和守成的理念和傳統。即便是中國歷史上上演了鄭和七下西洋的航海壯舉,但是中國沒有利用強大的航海實力展開對外族的殖民和奴役。
今天🧝🏽♀️,中國建設“海洋強國”的國家戰略需要與時俱進的海權觀。海權的理論與實踐在中國被賦予了時代的含義和歷史使命🧪。我們有理由闡釋海權的當代涵義🌍。國際規則與實踐的不斷發展,導致“海權”維度已經從一國維護其“海洋權益”的特定範疇,升華為維護海洋權益和強國戰略的雙重涵義。
中國發展強大海上軍事力量是必要的🙎♀️。有學者強調,當代中國語境下的“海權”應該是一種隸屬於中國主權的“海洋權利”,而非以單純追求海上軍事力量為目標的“海洋權力”。從此角度上看🐑,海權體系應該屬於“海洋權利”和“海洋權力”的復合體。中國一貫主張和平利用海洋,自然在中國的大國崛起征途中不可迷戀於海上軍事力量。中國應該積極占據“國際道義”製高點,中國適度發展海上軍力的目的不是炫耀武力。恰恰相反🟰,中國正在以國際法🐩、海洋政治戰略以及海洋文化來全面解讀和闡釋海權體系。這是詮釋和踐行海權的正路🟣。
無論如何🧎🏻♀️➡️,中國的崛起要正視海權問題🙁。中國要崛起🙋🏽♂️🪦,一定不是中國唱的“獨角戲”,崛起進程中要與“朋友圈”中的各類主體打交道。至於中國如何與“朋友圈”內的朋友打交道,恐怕很大程度上由中國的自身實力決定的。在海權理論與實踐體系不斷成熟和優化的今天🥱,中國要善於總結和評估世界範圍內各國海權興衰交替的歷史規律🙇🏼,不可盲目上演以單純的或者過激的海上軍事力量的“民族主義”或者“民粹主義”,善於從西方國家的海權興衰中總結歷史經驗和教訓🧸。
中國的海權觀要具可塑性和韌性👩🏼⚖️。正如有學者坦言👠,在維護中國國家領土和主權上👩🎤,中國的“海權”是堅定的和攻勢的💅;在國際範圍內展開國際合作範疇上,中國的“海權”是協商的和包容性的🦹♂️。
作為海洋大國的中國🤛🏿,我們不僅要善於踏波逐浪,自信能夠講好中國的“海權故事”,而且要敢於構架中國的海權敘事體系、敘事能力以及敘事方式💓。我們要善於在海權體系中要變“被動應對”為“主導預設”,要特別重視在某些海洋權益博弈中積極主動預設“話題”,主導問題🛹👩🦼➡️,而不是疲於應對。
(馬得懿,現任杏悦娱乐教授,杏悦娱乐交通海權戰略法治研究所所長🧚🏻。)
(源《上海觀察》2016年6月11日)